艺术中国:您好像更多地是倾向于表现人物或者静物的微妙关系,所以您在作品中长期关注的主题是什么?
田园:作为女性,我逃不开女性本身的眼光。在创作中,我觉得女性与男性最大的区别就是女性是很情绪化的,男性的创作相对是很理性化的,他有一个清晰的内容,要表达一个主题。大部分男性都是这样的,但只有少部分女性是这样。现代和当代的艺术史更趋于理性的,所以从这一点来讲,男性艺术家的表达方式更适合现在的潮流。但是我觉得我好像不是紧追当代潮流的人,但我还是一个有意愿表达的人。但我表达的是我这样的文化背景、生活状态下的人的一些情绪。你问我有没有特别强烈的表达目的,我觉得有一些是有的,有一些也不是很明确。我自己也是在一个探索过程当中。
法国风景
艺术中国:法国整体的艺术氛围和历史都非常悠久,这样的环境对您有什么总体的影响?
田园:影响挺大的。我们这代人学的美术史都是到一定的阶段就没了,现代和当代这部分都是出了国以后自己补的。法国是一个非常开放的国家,在文化上它非常包容。这是我在法国最大的一个收获,让我知道除了自己的东西,你可以很大程度上给予别的文化一个很大的空间。当然他们也有非常强大的民族自我的自豪感或者自负感,它不是一个完全没有排外情绪的国家。我觉得多样化就是我在法国感受到非常重要的东西。
艺术中国:您一直在中央美院学习油画,在法国学的是蛋彩画法,您是对这个技法非常有兴趣吗?
田园:我非常喜欢古典油画中那种圣像画,画在木板上的很薄的蛋彩画。关于它是怎么通过这种蛋彩技法得到这样的效果,我在上大学期间用我们曾经在苏联学过的直接画法尝试过,是达不到那种效果的。后来也有一些先生,像杨飞云老师、王沂东老师他们在国画临过画,所以他们有一些体会。到我们这代学生的时候,我就蛮好奇的。虽然已经学了油画,对于很多油画技法是怎么来的我希望了解。因为坦培拉是现在所有绘画材料的鼻祖,比如现在的油画,包括水彩画、水粉画、丙烯画都是工业化了以后开拓出来的新的东西,可能在使用上更简单,让很多新手更容易入门。通过这两年的学习,虽然后来我没有长时间的使用,但我相对彻底了解了古典油画技法,还是有好处的。通过这个学习我大概知道这些画是怎么画的,通过临摹和实际操作,我对油画本身的运用也相对自如一些。
艺术中国:很多艺术家在探索的过程中,可能会有一些捷径或者有一些让他纠结的点无法突破,您在这个过程中会有这样的感受吗?
田园:会。比如我很喜欢画静物,办完展览后,有人很喜欢,也有人说你画得太老旧了,但同时我又画了一些别的东西,让人感觉是很新的。我们常常画了或者做出东西以后就不想要了。原来我以为只有自己是这样,实际上我跟很多艺术家聊过,他们也是做出来马上就不满意,不想要了。这还是对自己有要求吧。我非常感恩的是我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我的父母以及整个朋友的环境都非常的支持我。我在这种不很和潮流的探索中,家人仍然在精神上也很支持我,这个很重要。
艺术中国:田老师您在创作的时候会对着一个景物写生还是会有其他的意想?
田园:都会有。比如这些日常生活的静物,可能有对照的实物。有的时候会对着静物画到自己的世界里,也是一种借景生情吧。但是一些人物画基本上都没有模特,一般都是一些照片,比如小孩子系列就是一些朋友的孩子和我自己的孩子。因为我觉得每个女人在做了母亲之前和做了母亲之后,她的生活和眼光都是非常不同的。我的孩子让我看到了另外的风景,假如我没有孩子,我想我肯定不会以这样的一个角度来画,因为孩子带给我很多快乐。
艺术中国:那您现在的身份是自由艺术家,没有在高校里做教育的工作?
田园:对,但是我现在会跟法国学校他们的一些小孩子一起做一些活动。因为过去我自己没有小孩的时候我看不到这一块,但我有了小孩之后,我觉得这种低龄的基础教育比大学教育更有意义。有朋友问我怎么教小孩画画,我说小孩的画画是不能教也不用教的,因为孩子在无法用语言文字表达自己的时候,画画是一个非常直接的表达自己的方式。所以他在画画的时候,也是在宣泄自己的情感,由此我们可以了解到他们的精神状况,而且在画画的时候他们是非常开心的。但是教给低龄的孩子们绘画技法,就相当于把他们宣泄的出口堵住了。而艺术本是自由的,是一切皆有可能的,不应该被条条框框束缚,这也是我非常喜欢教小孩子的原因。
艺术中国:田老师从事艺术这么长时间,那么您在不同的艺术阶段,比如从小父亲对您的教育,后来进入美院之后接受大学国内大学基础教育,后来又到了法国,您能简单介绍一下这几个重要的阶段的对您的影响吗?
蓬皮杜艺术中心
田园:好的,我觉得我从小跟父亲的学习到大学的学习主要是对技法的学习阶段,可能跟中国教育现状有关系,它相对是保守的,不是很开拓性的。比如我上大学的时候一直到现在都非常喜欢铜版画,喜欢模仿伦勃朗的铜版画。当时大学的时候我们系隔壁就是版画工作室,他们经常有丝网和铜板的课,可是我们却没有这样的学习。前一段我跟美院的一位老师谈过中国教育体制的问题,这种很不开放式的教育把创作式的过程偏重于技术性了。但是事物都有两面性的,这种技巧性的训练使我在很久不画的情况下都可以提起笔来画画,这是一个好处,是长期训练的结果。当然我到了法国以后,给我的信息量是那种爆炸式的。你看到了非常多你在书本里都没有看到的,断了代的东西。比如一些现代的艺术就在巴黎奥赛博物馆。而当代的东西就去蓬皮杜中心,这里总是会有一些馆藏巡回轮回展,你可以看到所有的好的当代的艺术,今年我在这里看到了方力钧大哥的作品,今年就开始有中国画家的作品展出,说明它的馆藏是不断更新的,它就是活生生的教科书。巴黎还有一个现代艺术博物馆,它包括了从印象派到现代派到后面当代艺术的发展。像我们这些不搞理论的艺术家,只要在这些地方走一走转一圈,就相当于过了一遍现当代艺术。再加上巴黎始终是一个艺术文化集散地,法国人对艺术很崇爱,他们的收藏品味与英美不太一样,包括歌曲的创作和英美都是不一样的,这也是法国人非常自豪的地方。他们非常重视文化的多样性,也为此做了很多努力。法国的这种文化包容性和多样性让我这种好奇心强的人学到很多东西。
艺术中国:您能再跟我们谈谈您目前创作的这一系列作品吗?
田园:去年下半年到今年初,基本上以这个金箔底作为创作承载,我不太喜欢一直画一个作品,可能很多作品同时进行。
艺术中国:以金箔作为媒介,您的出发点是什么呢?
田园:我有一张金箔作品创作时间特别早,大概九几年就开始画了,我画金箔有一个渊源就是,当时我父亲做了一个大漆的研究,他们自己有一个大漆工作室,当时他们在做一些技法研究的时候,就用到一些金箔。我就有了这个便利利用金箔创作。我很喜欢金箔是因为它很神秘,像古代的一些圣像画和阿拉伯国家的一些细密画都是用金箔画的,它和一些古老的宗教有很大的渊源,金子在所有宗教当中都是一个贵重的好的正面的东西。我在金箔上画一些东西,比如一些废弃的烟头之类扔掉的东西,这种金箔和表现物的这种反差很有意思。
艺术中国:那么,接下来您还有一些什么展览计划吗?
田园:我想把我的这个新的金箔系列做一个展览。这个东西我觉得还是有它的魅力所在的,我想试一试在金的上面承载一些我想画的东西,看看画出来是不是能够表带出我的感受。